病房的门在叶微尘身后合拢，那片刻的宁静如同脆弱的琉璃，瞬间被江挽月身上过于浓烈的情感波动打破。
她重新在床边坐下，紧紧握住陆景行没有输液的那只手，仿佛一松手，他就会再次消失在那个她无法理解的未知世界里。
“远哥，你刚才真是吓到我了。”
她的声音带着未散尽的余悸，手心温热，甚至有些汗湿，“医生说你只是轻微脑震荡和体力透支，需要静养。
这几天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儿陪你。”
她的触碰，在此刻的陆景行感知里，不再仅仅是肌肤的接触，更是无数信息的载体。
他不仅能感受到她指腹因常年练舞而生的薄茧摩擦着他的皮肤，更能“读”到她昨晚排练到深夜，小腿肌肉纤维里堆积的乳酸分子，甚至能“感知”到她内心深处那份因他出事而被急剧放大的、对失去的恐惧。
这份无微不至的关切，变成了一种密不透风的、令人窒息的压力。
他几乎是本能地，将自己的手从她掌中抽离。
动作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
“不用。”
他的声音疲惫，视线落在雪白的被子上，避免与她对视，“研究所会安排人照顾。
你的排练更重要，不要因为我耽误。”
江婉月脸上的光彩肉眼可见地黯淡了一瞬，像是被乌云骤然遮住的向日葵。
但她很快又强打精神，那种属于舞者的、近乎偏执的韧性显现出来：“什么排练都比不上你重要！
而且《涅槃》的雏形己经差不多了，我在病房里也可以琢磨动作……”她说着，甚至下意识地比划了一个轻盈的、带有连续旋转意味的手势。
就是这个旋转的起手式！
在陆景行的眼中，她此刻随意比划的动作，与三个月后那舞台上致命一跃的起手势完美地重叠在一起。
那声存在于他预知里的、虚幻的“咔嚓”骨裂声，再次尖锐地在他颅内响起，震得他耳膜嗡鸣。
胃里一阵翻搅，他猛地闭上眼，额角青筋隐现，脸色比刚才更加难看。
“我说了，别跳！”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焦躁和不容反驳的严厉，这在他身上是极其罕见的。
江挽月彻底愣住了，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第二次的严厉警告震慑住。
委屈和不解迅速在她眼中积聚，像迅速上涨的潮水。
她不明白，为什么一场意外之后，她熟悉的陆景行会变得如此陌生，如此……抗拒她，甚至抗拒她视为生命的舞蹈。
病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监测仪规律的声音此刻听起来格外刺耳。
陆景行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那几乎要撕裂他理智的噪音和重叠的恐怖景象。
他不能再待在这里了，不能再看着江挽月，看着她每一个充满生命力的举动，都在他眼中化为走向既定终点的、残酷的倒计时。
他需要独处，需要逃离这张充斥着“过去”与“未来”双重重压的病床。
“挽月，”他放缓了语气，但那份疏离和决绝并未减少半分，他依旧没有看她，“我想一个人待着。”
“……”江挽月看着他紧闭的双眼，苍白疲惫的脸上写满了拒绝。
那双总是盛满理性与智慧，偶尔会对她流露出纵容的眼眸，此刻紧紧闭着，将她完全隔绝在外。
她所有准备好的话语，所有试图打破这层坚冰的努力，都在这句冰冷的“一个人待着”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她默默地站起身，拿起自己昂贵的皮包，脚步不再像来时那样清脆有力。
她走到门口，回头又看了他一眼，床上的人依旧维持着那个拒绝的姿态，仿佛她己经不存在于这个空间。
门被轻轻带上，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
这一次，病房里真正只剩下他一个人。
以及，整个喧嚣又死寂的世界。
寂静如同潮水般涌来，但对他而言，这只是另一种形式的噪音。
他能“听”到江挽月的高跟鞋声在走廊里渐渐远去，每一步都带着失落和不解；他能“听”到楼下花园里，一片树叶脱离枝头，开始它飘向地面的缓慢旅程；他能“听”到这座城市无数个角落里，正在发生和即将发生的悲欢离合……他躺在病床上，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
那里不再是纯白一片，而是流动着、交织着无数信息的乱码。
过去的重量，不仅仅来自于江挽月这个具体的人，更来自于这份被迫接受的、关于她未来的、沉重到无法背负的“己知”。
他知道她三个月的命运。
他知道那道浅痕如何在叶微尘手背上愈合。
他知道沈思源的店铺会在何时挂上牌匾。
他知道……太多他不想知道，也无法改变的事情。
这份“全知”，不是恩赐，是刑罚。
它把未来变成了一个无法醒来的噩梦，而“过去”——那些与江挽月共同拥有的、曾经温暖的记忆，此刻都变成了这个噩梦最残忍的注脚，沉甸甸地压在他的灵魂上，让他无法呼吸。
他依然是陆景行，那个追求真理的物理学家，但他所认知的世界，他与人、与物的连接方式，己经被彻底摧毁、重构。
他被困在了一个由既定因果编织的牢笼里，而“过去的重量”，是这牢笼最坚不可摧的栅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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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儿陪你。”
她的触碰，在此刻的陆景行感知里，不再仅仅是肌肤的接触，更是无数信息的载体。
他不仅能感受到她指腹因常年练舞而生的薄茧摩擦着他的皮肤，更能“读”到她昨晚排练到深夜，小腿肌肉纤维里堆积的乳酸分子，甚至能“感知”到她内心深处那份因他出事而被急剧放大的、对失去的恐惧。
这份无微不至的关切，变成了一种密不透风的、令人窒息的压力。
他几乎是本能地，将自己的手从她掌中抽离。
动作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
“不用。”
他的声音疲惫，视线落在雪白的被子上，避免与她对视，“研究所会安排人照顾。
你的排练更重要，不要因为我耽误。”
江婉月脸上的光彩肉眼可见地黯淡了一瞬，像是被乌云骤然遮住的向日葵。
但她很快又强打精神，那种属于舞者的、近乎偏执的韧性显现出来：“什么排练都比不上你重要！
而且《涅槃》的雏形己经差不多了，我在病房里也可以琢磨动作……”她说着，甚至下意识地比划了一个轻盈的、带有连续旋转意味的手势。
就是这个旋转的起手式！
在陆景行的眼中，她此刻随意比划的动作，与三个月后那舞台上致命一跃的起手势完美地重叠在一起。
那声存在于他预知里的、虚幻的“咔嚓”骨裂声，再次尖锐地在他颅内响起，震得他耳膜嗡鸣。
胃里一阵翻搅，他猛地闭上眼，额角青筋隐现，脸色比刚才更加难看。
“我说了，别跳！”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焦躁和不容反驳的严厉，这在他身上是极其罕见的。
江挽月彻底愣住了，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第二次的严厉警告震慑住。
委屈和不解迅速在她眼中积聚，像迅速上涨的潮水。
她不明白，为什么一场意外之后，她熟悉的陆景行会变得如此陌生，如此……抗拒她，甚至抗拒她视为生命的舞蹈。
病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监测仪规律的声音此刻听起来格外刺耳。
陆景行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那几乎要撕裂他理智的噪音和重叠的恐怖景象。
他不能再待在这里了，不能再看着江挽月，看着她每一个充满生命力的举动，都在他眼中化为走向既定终点的、残酷的倒计时。
他需要独处，需要逃离这张充斥着“过去”与“未来”双重重压的病床。
“挽月，”他放缓了语气，但那份疏离和决绝并未减少半分，他依旧没有看她，“我想一个人待着。”
“……”江挽月看着他紧闭的双眼，苍白疲惫的脸上写满了拒绝。
那双总是盛满理性与智慧，偶尔会对她流露出纵容的眼眸，此刻紧紧闭着，将她完全隔绝在外。
她所有准备好的话语，所有试图打破这层坚冰的努力，都在这句冰冷的“一个人待着”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她默默地站起身，拿起自己昂贵的皮包，脚步不再像来时那样清脆有力。
她走到门口，回头又看了他一眼，床上的人依旧维持着那个拒绝的姿态，仿佛她己经不存在于这个空间。
门被轻轻带上，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
这一次，病房里真正只剩下他一个人。
以及，整个喧嚣又死寂的世界。
寂静如同潮水般涌来，但对他而言，这只是另一种形式的噪音。
他能“听”到江挽月的高跟鞋声在走廊里渐渐远去，每一步都带着失落和不解；他能“听”到楼下花园里，一片树叶脱离枝头，开始它飘向地面的缓慢旅程；他能“听”到这座城市无数个角落里，正在发生和即将发生的悲欢离合……他躺在病床上，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
那里不再是纯白一片，而是流动着、交织着无数信息的乱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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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那道浅痕如何在叶微尘手背上愈合。
他知道沈思源的店铺会在何时挂上牌匾。
他知道……太多他不想知道，也无法改变的事情。
这份“全知”，不是恩赐，是刑罚。
它把未来变成了一个无法醒来的噩梦，而“过去”——那些与江挽月共同拥有的、曾经温暖的记忆，此刻都变成了这个噩梦最残忍的注脚，沉甸甸地压在他的灵魂上，让他无法呼吸。
他依然是陆景行，那个追求真理的物理学家，但他所认知的世界，他与人、与物的连接方式，己经被彻底摧毁、重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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