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西点，陈默关掉了电脑。
屏幕最后的光源熄灭，办公室彻底沉入一片死寂的蓝黑。
他没有完成讲稿，PPT也只是修到了勉强能入眼的程度。
但他心里清楚，真正的“弹药”，并不在屏幕上。
令人惊异的是，一夜未眠，那惯常的、蚀骨掏髓般的疲惫感并未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清醒，仿佛大脑的每一个沟回都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洗涤过，异常敏锐。
只有胃底深处，隐约翻腾着一种类似于猎食前的、混合着兴奋与不安的悸动。
他最后瞥了一眼王胖子那间紧闭的办公室门，嘴角不受控制地扯动了一下，随即转身，融入了城市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里。
回家囫囵躺了两小时，换上一件勉强算平整的衬衫，陈默提前二十分钟回到了公司。
晨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将开放办公区染上一层虚假的温暖。
同事们像往常一样，带着周一早晨特有的麻木与倦怠，陆续涌入。
空气里飘着廉价咖啡和隔夜面包的味道。
在陈默的“新视野”里，这片空间变成了一个诡异的、漂浮着各色气流的池塘。
大部分人是淡漠的白色平静 或稀薄的浅灰色倦怠，如同背景噪音。
他刻意避开李强投来的、带着些许关切的目光，缩在自己的工位里，像一截枯木，静静等待。
九点整，王胖子准时踏入了办公区。
他今天特意穿了件紧绷的新衬衫，试图勒住那隆起的腹部，头发梳得油光水滑，像顶了个黑漆漆的头盔。
一股廉价的古龙水气味先于人飘了过来。
在陈默眼中，王胖子就像一颗肥硕的石头砸进了池塘，周身瞬间炸开浓烈而浑浊的色彩。
最扎眼的是一大片虚张声势的、不断膨胀的亮黄色得意，几乎要把他整个人包裹起来——那是对即将“展示”自己“杰作”的期待。
但这浮夸的黄色底下，却像污水池的沉淀物一样，翻滚着几丝暗红色焦虑 和粘稠的深灰色心虚。
旁边的数字在不断跳动：得意+28焦虑+12心虚+18。
陈默心底一声冷笑。
这情绪图谱，完美印证了他的判断。
王胖子的底气，建立在沙滩上。
“开会！”
王胖子大手一挥，声音洪亮得有些刺耳，试图用音量撑起场子。
众人麻木地挪进会议室。
王胖子占据了投影仪前的位置，清了清嗓子，开始照本宣科地吹嘘项目前景和自己投入的“心血”。
陈默缩在角落最不显眼的位置，低眉顺眼，和往常一样，像个透明的影子。
但暗地里，他全部的神经都绷紧了，意念如同无形的触手，悄悄伸向了王胖子，尤其是那些在不断滋生的暗红色焦虑 和深灰色心虚。
他回忆着昨夜吸收自身情绪的感觉，尝试着将那种“抽取”的意念聚焦。
起初，似乎石沉大海。
王胖子依旧在唾沫横飞。
陈默没有气馁，他屏住呼吸，将精神集中成一根尖细的针，对着那团暗红色焦虑，狠狠地“刺”了过去。
正在夸夸其谈的王胖子，话音猛地打了个磕绊，眉头下意识地拧紧，他伸手松了松勒脖子的领口，似乎突然有些喘不过气。
在他头顶，陈默清晰地看到，一小缕暗红色焦虑+5 的气流，如同被无形的吸管抽离，晃晃悠悠地飘荡过来，悄无声息地融进他面前的空气里。
一股微弱的暖意，随之流入陈默的西肢百骸，让他精神一振。
而王胖子那边的平衡被打破了。
亮黄色得意 肉眼可见地黯淡了些，底层的深灰色心虚 则像得到了养料，开始加速翻涌。
王胖子的演讲开始变得磕磕绊绊，原本背熟的稿子也讲得支离破碎。
他点开PPT，讲解的内容却依然是那份漏洞百出的原始思路，对陈默修改过的核心部分避而不谈，甚至几次说错了关键数据。
底下有同事开始交换眼神，会议室里的空气变得粘稠而微妙。
王胖子头顶的深灰色心虚 越来越浓，数字跳到了心虚+30。
细密的汗珠从他额角渗出，在投影光下闪闪发亮。
陈默看准时机，再次发动“攻击”。
这一次，他更加熟练，意念如同精准的手术刀，首接切向那团不断膨胀的深灰色心虚！
王胖子正试图用加大音量来掩盖内容的苍白，突然，他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脸憋得通红。
在他狼狈的咳嗽声中，更大一股深灰色心虚+12 的气流被陈默强行剥离、吸收！
更强的暖流涌遍全身，陈默甚至觉得自己的感官都敏锐了一丝。
而王胖子则像是被抽掉了一部分主心骨，气势彻底垮塌，眼神涣散，不敢与任何人对视。
“王主管，”一个资深同事终于忍不住，指着投影幕布上的数据模型，“这个算法，好像和客户最初提的要求偏差很大啊？
用这个模型推导，风险是不是被严重低估了？”
这一问，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王胖子彻底乱了阵脚，汗如雨下，头顶的情绪色彩混乱得像打翻的调色盘。
他支支吾吾，语无伦次，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拼凑不出来。
会议室里死寂一片，只有王胖子粗重的喘息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无声地推开了。
总经理王振山站在门口，面色平静无波，目光却冷峻地扫过全场，最终定格在汗流浃背的王胖子身上。
他显然己经在一旁听了一会儿。
“王主管，”王振山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的重量，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这就是你向我保证的，准备充分的汇报？”
王胖子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瘫软在椅子上，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王振山的视线在会议室里缓缓移动，最后，越过了彻底崩溃的王胖子，落在了始终像块石头般沉默地坐在角落的陈默身上。
那目光极其短暂地停留了一瞬，里面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探究。
陈默心中猛地一凛，立刻低下头，做出惶恐不安的样子。
但在低头的刹那，他用尽全部勇气，用眼角的余光，飞快地瞥了一眼王振山。
令他脊椎发寒的是，这位总经理的周身，竟然几乎看不到任何明显的情绪色彩！
只有一层极其稀薄、近乎虚无的白色光晕，平稳得如同结了冰的湖面，深不见底，透不出一丝波澜。
这绝非常人！
要么，他能完美地掌控自己的情绪，要么……王振山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只是对烂泥般的王胖子丢下一句：“散会后，立刻来我办公室。”
然后便转身离去，门在他身后轻轻合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会议草草收场。
同事们窃窃私语着迅速散去，没人多看面如死灰的王胖子一眼。
陈默随着人流走出会议室，手心里全是冰凉的汗。
初战告捷的兴奋感迅速被一股更深沉的寒意取代。
他证实了自己的力量，却也窥见了水面之下更庞大的阴影。
王振山……他那深潭般的平静之下，究竟隐藏着什么？
（第三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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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后瞥了一眼王胖子那间紧闭的办公室门，嘴角不受控制地扯动了一下，随即转身，融入了城市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里。
回家囫囵躺了两小时，换上一件勉强算平整的衬衫，陈默提前二十分钟回到了公司。
晨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将开放办公区染上一层虚假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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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里飘着廉价咖啡和隔夜面包的味道。
在陈默的“新视野”里，这片空间变成了一个诡异的、漂浮着各色气流的池塘。
大部分人是淡漠的白色平静 或稀薄的浅灰色倦怠，如同背景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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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今天特意穿了件紧绷的新衬衫，试图勒住那隆起的腹部，头发梳得油光水滑，像顶了个黑漆漆的头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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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陈默眼中，王胖子就像一颗肥硕的石头砸进了池塘，周身瞬间炸开浓烈而浑浊的色彩。
最扎眼的是一大片虚张声势的、不断膨胀的亮黄色得意，几乎要把他整个人包裹起来——那是对即将“展示”自己“杰作”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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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会！”
王胖子大手一挥，声音洪亮得有些刺耳，试图用音量撑起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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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胖子占据了投影仪前的位置，清了清嗓子，开始照本宣科地吹嘘项目前景和自己投入的“心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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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忆着昨夜吸收自身情绪的感觉，尝试着将那种“抽取”的意念聚焦。
起初，似乎石沉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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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默没有气馁，他屏住呼吸，将精神集中成一根尖细的针，对着那团暗红色焦虑，狠狠地“刺”了过去。
正在夸夸其谈的王胖子，话音猛地打了个磕绊，眉头下意识地拧紧，他伸手松了松勒脖子的领口，似乎突然有些喘不过气。
在他头顶，陈默清晰地看到，一小缕暗红色焦虑+5 的气流，如同被无形的吸管抽离，晃晃悠悠地飘荡过来，悄无声息地融进他面前的空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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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显然己经在一旁听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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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胖子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瘫软在椅子上，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王振山的视线在会议室里缓缓移动，最后，越过了彻底崩溃的王胖子，落在了始终像块石头般沉默地坐在角落的陈默身上。
那目光极其短暂地停留了一瞬，里面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探究。
陈默心中猛地一凛，立刻低下头，做出惶恐不安的样子。
但在低头的刹那，他用尽全部勇气，用眼角的余光，飞快地瞥了一眼王振山。
令他脊椎发寒的是，这位总经理的周身，竟然几乎看不到任何明显的情绪色彩！
只有一层极其稀薄、近乎虚无的白色光晕，平稳得如同结了冰的湖面，深不见底，透不出一丝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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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便转身离去，门在他身后轻轻合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会议草草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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