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贺濂救过一次命，我对他日久生情，后来我们成了夫妻。
直到某天我察觉枕边人竟是个陌生男人。
慢慢地我发现他竟拿我当赚钱工具，每晚将我的身体出卖给村外人。
某天夜晚，他吃完饭后，开心地坐在床头数钱。
不到几分钟后，他突然倒地抽搐。
我狂笑不止。
我的好夫君，这是要下地狱了。
1
半夜刚躺到床上，就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我知道是贺濂回来了。
贺濂白天打猎，夜晚去码头帮工，我劝过他，但他为了我们的生活执意要去，我拦不住他，索性只能晚上为他留盏灯。
因为眼盲，我的其他感官都十分敏锐，隐约听到了屋外小声的交谈。
贺哥，你还真是我的好兄弟，就这样的极品美人也舍得留给我。
纵使他们极力压低声音，我也能辨别得出来说话的是村头中举的徐秀才。
贺濂得意的声音回荡在我耳边: 放心吧，临走前我给她下了药，醒不了的，都试验好几回了，再说了这样的妖怪再漂亮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得被送去王府，倒是省得我们把她弄瞎了。
难道这些年我的枕边人换了一个又一个?我的心顿时跌入谷底，他们这是什么意思?怪物?王府?好几回?
我极力保持着冷静，不会的，他是我相依为命的丈夫，他怎么会这么对我我不信
徐秀才笑出了声: 贺哥，还是你厉害，随便上个山都能拐回个山鬼，真是我们赐福村的福气。
贺濂对这些话很受用，他摆了摆手嘱咐着: 你动作轻些，不能让她提前知道我们的事，不然山鬼的眼睛睁开，我们都得没命。
我被他们的话惊到，山鬼?我是山鬼?
如果我真的是山鬼我会一点法力都没有吗?我会这些年被他们玩弄于股掌吗?
这一刻，我知道我从未真正认清过我所谓的丈夫。想想这些年的海誓山盟和朝夕相处，我的心如刀绞，自嘲地笑了笑。
我天生眼睛有缺陷。三年前我上山采药，突然从山崖上跌落，失去了记忆。生命岌岌可危之际，被路过的贺濂所救。
他把我背下山，倾尽所有为我寻医问药。
终于我身上的伤痊愈了，在日夜的朝夕相处中，我也对他日久生情，渐渐的我们成了夫妻，对此村里的人都很高兴。
我们一起生活了这么久，虽说没有一儿半女，但好在日子过得踏实。
贺濂从不肯让我干辛苦活儿。他说我眼睛不好，不能再辛苦劳碌了，所以家中的事他打理得井井有条。我觉得很幸福，庆幸自己找到了个可以依靠的人。
可没想到往事种种都是欺骗，原来爱也可以装出来。
两行血泪挂在我的脸上，活脱脱像只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我知道我不能坐以待毙，趁着他们还没发现，我想爬起来，从后窗偷偷溜走。
可是当我想挣扎着起身时，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身体仿佛不受控制般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是药，贺濂给我下药了。
趁自己还有意识，我靠着仅剩的意志力咬破舌尖，正当身体开始慢慢恢复时，徐秀才又想了一记损招。
还是保险一点，再用一剂药吧。
窗户被弄破了一个口子，里面吹出一阵迷烟，纵使我想屏住呼吸，可惜已经来不及了，最后我昏倒在榻上，耳边是徐秀才狰狞的笑声。
第二天一早醒来，身上仿佛被车轮碾压过，疼得快散架了。
我闭了闭眼，看来昨天的一切都是真的，我的感觉告诉我身边没有人，我不能坐以待毙，我要跑我必须跑出去
在这个宅子住了三年，往来的路线我一清二楚。
我拼命向门口跑去，刚想踏出门，一股炽热从我脚底而来，把踏出的脚灼伤，脚底明明没有火，可为什么烧得这般疼。
邻居王婶看到我痛苦地跌坐在门口，她脸色苍白，吓得喊人: 来人啊快来人这小贱蹄子要跑
贺濂还没有察觉我要逃跑，不能让他们看出端倪，不然以后我想跑都跑不掉。
我整理好情绪，柔柔弱弱地开口: 王婶，你这说的是哪里话，我是见阿濂日夜辛苦奔波，想去山上采点蘑菇，改善改善伙食。
王婶一愣，狐疑地打量着我，见我面上没什么别的情绪，便放下心来。
谅你这小贱蹄子也不敢跑。行了，别在门口杵着了，你男人疼你，什么都不用你干，你就老老实实待在屋子里就行了。
王婶的声音吸引了不少人，仔细听，来的人大多都是村里的壮汉，而且手上都拿着东西。
村里的汉子见我没想跑，都放下心来，村长提溜住王婶的衣领往一边走去。
你这个贱娘们没事别乱喊把山鬼喊醒了怎么办她要是睁开眼睛老子第一个不放过你
王婶畏畏缩缩的，没了在我面前的傲慢劲。
把他们都哄走后，王婶把我扶起来后狠狠掐了我一把，在我没反应过来时又狠狠扇了我一巴掌，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我。
臭婊子你最好给我老实待着不然我让阿濂弄死你。
直到我跪下求饶她才肯放过我。
晚上贺濂回来见到我狼狈的样子，竟没关心我一句，只说: 王婶都是为你好
为我好?为我好就是监视我，不让我跑，然后故意欺辱我，在我身上找优越感吗?
我忍下心中的怒意，在贺濂离开后我将他给我盛的鸡汤倒在树下。
这棵树是我和贺濂结婚那日一起种下的，他说这是我们爱的象征。
他希望这棵树枝繁叶茂结出硕大的果子，就像我们一样，我的嘴角划过一抹苦笑。
跑又跑不掉，我该怎么办?
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这些人嘴里操着外乡的口音，我听不太懂，但凭直觉，我觉得我要遭殃了。
我下意识想躲起来，可一只羽箭擦过我的侧脸，我的脸颊火辣辣地疼。
贺濂的声音不似之前那般温柔，反而带着一丝嘲弄: 我也不是个傻子，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那就老老实实地给我们赚钱赐福，不然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我想挣扎，但奈何我的力气太小。
这一夜我被粗鲁的关在房间里，铁链紧紧固住我的手臂，一个个男人接二连三的涌入屋中。我的惨叫声响彻整个赐福村。
从那天开始，我幸福的美梦彻底破碎了，我对贺濂最后一丝爱意也随风飘散，剩下的只有恨。
村里的人都和聋了一样，我求过他们，但没人管我，甚至他们也是帮凶。趁贺濂不在家时，小孩会拿石子丢我，说我是妖怪，村里的女人们觉得我是狐媚子，一巴掌一巴掌地往我身上招呼，更有甚者直接拿起小刀划伤了我的脸。
贱婊子我让你勾引男人
我机械地转着头，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因为嫌吵，我的舌头被王婶拔掉了。
是我勾引的吗?他们说我是山鬼，山鬼赐福，他们侮辱我，以亵渎神明的方式，妄图让自己身披福禄、升官加爵。
每天夜晚我都默默祈祷，如果我真的是山鬼，那请让我恢复我的能力，让我去复仇。
2
日子过了一天又一天，从刚开始的挣扎到如今的麻木，我想过去死，想过解脱。
可听着他们肆无忌惮的嘲笑诋毁时，我不甘心，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要他们去死
我开始变得温顺，甚至主动去讨好那些人。贺濂见我这样，说我识时务，我的日子比之前好了些，至少不用再吃猪食了。
一天，我听着外面吵吵嚷嚷的，是村长的声音。
贺濂，山鬼的赐福越来越弱了，这可不行。我们全村可都指着她呢，过两天还有京都来的贵人，我都已经答应好人家了。你必须照顾好她，让她重新信任你，不然惹怒了京都的贵人，我们整个村子都没好果子吃。
不知为何，当村长提到京都的贵人时，我头痛欲裂，脑海里划过朱漆大门上端王府的匾额，还有老道士用沾血的手指在我眉心画符的场景。
我痛苦地咬着下唇，我知道我可能丢失了一部分记忆，而这部分记忆对我很重要。
贺濂点头哈腰地送走村长，转身进了屋。
屋子里的异味熏得他后退一步，他把链子解开，开始像之前一样对我。
甜言蜜语，好酒好菜，除了自由，他把他的一切都给了我。
我也假意迎合，在外人看来我们就是幸福的小夫妻，谁都不知道幸福的背后是鲜血淋漓的算计。
这些日子我渐渐想起了之前的事，我记起来我好像并不是天生眼盲，是一个道士封印了我。
他们都说山鬼会为人送财赐福，可没人知道山鬼也可以索人性命回馈自身。
三月三日夜是纯阴日，也是山鬼反哺自身最好的日子，算算日子也快到了。
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这天那个老道士突然来了，他的身影和当初封印我的老道的脸渐渐重合，又来坏我的好事，我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在肉里。
残存的记忆让我不得不防备。
让我意外的是老道士趁贺濂没在，直接将一颗药丸放在我手心里。
我疑惑地歪着头，只听他说: 阿音啊，是我对不起你，是我贪财才听了小人的谗言把你封印住，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前些天我听说了你的事，才知道你被那群恶魔给……
老道士抽咽着，仿佛真的愧疚到了极点。
他将当年的事情告诉我，赐福村背靠赐福山，山上有山鬼赐福，永和十年天灾不断，民不聊生，山脚下的村民皆生歹意，于是上山抓山鬼，许多山鬼都被他们抓住了，为了封印住山鬼的能力，他们找了老道士。
山鬼的眼睛能辨善恶判是非，眼睛也是山鬼的法力来源，所以老道士会用秘法封住我们的眼睛，销毁我们的记忆，让我们如浮萍一般，只能依附男人，可这秘法也有个弊端。
如若山鬼不再信任别人，记忆便会慢慢恢复，当山鬼想起一切举起屠刀见血时，山鬼便会睁开眼睛复仇，但这样山鬼也就再也回不到山里。
山鬼本性纯良，手上不能沾染鲜血。
我冷笑一声，只许别人把我们当案板上的鱼肉，却用不得回山的规则束缚我们不得杀人，这世道果真不公。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在老道士的回忆里，我逐渐拼凑出了真相。
原来，我叫阿音啊我的头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疼了，脑海里一一闪过老道士封印其他山鬼的画面。
阿音，把药吃了，今晚你能发挥出全部的法力，这群人渣就该下地狱。
我强忍怒意，在老道士殷切的目光下，我把药丸放进嘴里，道士很满意，临走前还拉着我诉了段心肠。
道士走后，我把药丸吐出来。
多年在人间受苦，让我下意识不肯相信人类。
我将药丸放在鼻子下，恢复部分记忆的我，让我对万事万物更加敏锐，里面加了傀儡散，想把我变成他的所有物吗?
想得真美，我在药丸里加入了自己的一抹血，我的血与其他山鬼的不同，是补药也是毒药。
贺濂回家后我把药丸的事告诉贺濂，他如临大敌将村长叫了过来。
我在地上比比划划，又抱住了贺濂的大腿。
贺濂摸了摸我的头: 放心吧，我不会不要你的，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保证你衣食无忧。
远处，村长佩服地看着贺濂: 你小子也是厉害，不光恢复了山鬼的赐福，还让她这么死心塌地地跟着你。
贺濂有些得意，肆无忌惮地和村长商量着老道士的事，不过一刻钟，老道士就被他们抓住了。
老道士目眦欲裂，恶狠狠地盯着我: 是你对不对这是山鬼的报复你们相信我
这世间从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他帮我，只不过是想让我吃下他特制的药丸，把我变成傀儡，让我为他所用。
赐福村最忌讳的就是背叛，所以不论老道士说什么，村长都想给他点教训。为了让我成为赐福村的一员，村长将刀放在我手里，示意我制裁他。
我压住勾起的嘴角，拿着刀装作不敢的样子，狠狠将刀插向他的下半身，老道惨叫一声，嘴角流着血。
愚蠢至极愚蠢至极山鬼见血了山鬼会杀了你们所有人
我吓得扔下刀子，扑到了贺濂怀里。贺濂轻声安慰我，吩咐几个村民打折了老道的腿。他们也怕我不受控制，所以还留着老道一命，把他关进了菜窖。
3
晚上，贺濂吃完饭后，开心地坐在床头数钱。
这些日子他虽然对我好了很多，但还是会让我做那些腌臜事帮他赚钱。
不一会儿，他突然倒地抽搐，嘴里还吐着白沫。
我狂笑不止，两行血泪流了下来。
我的好夫君，这是要下地狱了。
贺濂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因为痛苦他发不出声，只能断断续续地说: 贱……人……你你
索命反哺，因为伤了刚刚的老道，我的舌头回来了，身上的伤也好了七七。
他那么折磨我，我怎么能让他这么轻易地就去死呢，真是太便宜他了。
我撕下他身上的衣服，堵住他的嘴，贺濂的瞳孔剧烈收缩，像一条濒死的鱼。
我俯下身，指尖轻轻划过他扭曲的脸，声音温柔得近乎诡异: 夫君，你不是最爱数钱吗?怎么不数了?
我一拳头捶向他的腹部，他的身体痉挛得更厉害了，嘴角的白沫混着血丝，狼狈不堪。
我拿起一旁的刀，划拉在他的腿上，一刀下去薄如蝉翼的肉落在盘子里，不到一刻钟他的左腿近乎露骨，贺濂在昏迷和挣扎中反复横跳。
贺濂见硬的不管用，便开始苦苦哀求。
我倒是好奇他要说什么，便摘下他嘴里的布条。
娘子，我错了，都是因为村长他说山鬼赐福，只要抓住山鬼，把她用爱囚禁住，你的力量就会为我们所用娘子我也是被逼无奈娘子，我是爱你的……
聒噪。没等他说完，我就又把布条塞回他的嘴里。
不一会满满两盘肉铺在桌上，我敲了敲隔壁的篱笆，王婶骂骂咧咧地走出来，见我手里端着两盘肉面带疑惑。
为了不暴露，我把肉塞到她手里，比划着这是贺濂让我送来的，王婶这才打消疑虑，笑呵呵地拿着肉进屋了，临走前王婶还狠狠啐了我一口。
屋子里，贺濂倒在血泊里，被我折腾得只剩半条命了，我可不能让他这么轻易就死了。
我把他拖入我之前的屋子，用铁链绑住他的胳膊，用藤条一下一下抽打在他身上，快死了我就给他渡点气，让他吊着口气继续折磨他。
天刚亮，就听见隔壁王婶的惊呼声，原来昨天晚上，野狼袭击了她家，她家的小孙子被狼分食殆尽。
王婶的儿子是个猎户，早上看见这个惨状就拿着弓箭和砍刀上山去了。
王婶家在山脚下，平日里也会有动物跑下山，但村长总觉得这件事蹊跷，就来敲我们家的门。
贺濂被我用丝线控制住，直直地用露骨的脚掌踩在地上，嘴里发出机械的声音: 村长，咳咳咳，我病了，昨日染了风寒，没注意。
村长没说什么，只是叫了两个有经验的老猎户上山去寻王婶的儿子。
这时外面跑来两个人，嘀嘀咕咕地在村长耳边说着什么。
什么老道士死了被狼咬死了
